顾肆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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瀘沽寻梦

  南有仙地,名曰摩梭,摩梭有湖,泸沽是也。


  晨霭氤氲,整个世界濡染着一股雨过天晴的禅意,涟漪微漾的水面上,摇曳着小小一只木船,戴着箬笠的舟子慢摇船橹,一时安静得如入无人之境。

  一只袖上缀荷的素手轻点微波,拂过碧玉样的水,肖白鹤一袭缥色薄裙,斜躺船侧,慵懒地微阖双眼,干净得像月光洗过般,连尘俗都不忍亵渎。


  临国庆,舍友都暗搓搓地躁动起来,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不休。肖白鹤塞着耳机,伏在桌上假寐,将自己隔在嘈杂之外。下铺的秦止机蹑手蹑脚地走过来,轻轻戳了戳她,肖白鹤猛然抬头,揉了揉眼睛,轻轻拉下耳机,语调上扬,“倒是吓我一跳,什么事儿?”秦止机两只纯澈的猫儿眼忽闪忽闪,微微笑道:“小白,你国庆有安排吗?我们约好去司罔山,一起去好不好。”肖白鹤皱眉思索些许,视线轻轻落在桌角的一页日历上,那是十九年前的十一月,恰是她出生的月份,日历上印着一片湖,蓝宝石般,通透得有些渺远,肖白鹤浅浅地勾起嘴角,“不了,我要去泸沽,一个人。”秦止机闪烁的眸子暗了暗,却很快又温温柔柔地亮起来,“听说泸沽很美,祝你玩得愉快,回来,可要跟我讲讲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哦!”


  层云渺渺,碧水悠悠,竟有一种故地重游的苍茫感,可她分明,只是远来的客人罢了,船家停泊靠岸那刻,涟漪渐渐沉入水底。

  店家的女儿约摸与她同龄,白裙红衣衬着那双桃花眼,明丽又妩媚,很是热情,见客来,笑着端来一碗青稞酒。肖白鹤凝视着她灿烂的笑容,微有些恍惚,伸手欲接,瓷碗却在手中滑落,随着“哗——”一声,她的思绪应声而碎……


  癸丑年。

  “啊呀呀,你怎么这么不小心,我就剩最后一点青稞酒,都被你糟蹋了,真真是气死人了呢。”

  一身褴褛的姑娘缩了缩身子,惊惶的眼睛又往乱发里躲了躲,怯生生道:“对,对不起,我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  女将军摆了摆手,伸手拉起她,“这么慌张做什么,我又没责怪你的意思,这乱世连命都不一定保得住,能多活一人我已经很高兴了,谁还在意这一点酒。”

  姑娘偷偷瞥了一眼她,又很快收回目光,诺诺道,“谢谢。”

  年轻将军毫不介意地挽着她的左手,肆意笑着,“听你口音,姑苏人吧,我爹爹曾带我去过那儿,景色可美了,人儿看起来都软乎乎的,只是……”她的嘴角垂下去,没了声音。

  “只是现在都是烽火狼烟,民不聊生。”姑娘轻声接完她的话。

  良久无声,将军轻轻捏了捏姑娘的手臂,叹了口气,“我叫羡山青,姑娘名字?”

  “肖白鹤。”


  肖白鹤愣愣地看着衣摆溅上的酒渍,面无表情地抖了抖衣服,刚想道歉,却被一人抢了先。

  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!”店家的女儿慌慌张张地掏出一方天青色的手帕,急急地给她擦拭。

  肖白鹤拽起她,“不必在意,一件衣服而已,没有伤到便是万幸了。”

  “谢谢你。”她捏了捏手中的方帕,“你好,我叫羡山青。”


  羡山青惊异地偏头看了看她,“肖白鹤?你是姑苏肖家!那……莫不是你爹让你来的?”

  “……是”

  羡山青莫名其妙地轻笑一声。

  不久走到一座雕花楼,“现在战乱,没有过多的地方了,你和我住在一起吧,我也……正好可以保护你了!”

  肖白鹤揪着衣角,“可是,可是……”

  “不用在意啦,我还藏着一些女儿家的衣裳,送你穿吧,我可不是什么娇气的小姐,况且,你千里迢迢而来,受不得再多的颠簸了,我去给你打沐浴的水。”


  古朴的木板地踩在脚下吱呀作响,羡山青扯开了窗帘,金色的尘埃飘飘悠悠,“这是你的房间,有什么要求记得叫我哦!”说完,她轻轻带上了门。

  肖白鹤在床榻边愣愣地坐了许久,掏出手机随意点了点,秦止机在一座草屋前笑得开怀,肖白鹤微微弯了弯眼角,点了一个赞后收了回去,倚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头顶的藻井……


  川滇战乱不断,羡山青是镇守大将军,时常许久不见踪影,肖白鹤不敢出门,倒把羡山青乱成狗窝的屋子整理得干净有序,晚上煮一些简单的饭菜,烹一壶茶,捧着一卷书等她回家。羡山青有一次捏着她的脸调笑道,“倒像是捡回个小媳妇”,被她红着脸打了一巴掌。

  肖白鹤盯着满桌菜肴无奈地笑了笑,屋门却在此刻被粗暴地撞开,风雪卷进一个人影,肖白鹤惊惶地站起,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睁大了眼睛,慌张地将那人扶着坐下。

  她卸去了盔甲,一身衣衫支离破碎,全身的伤口还没处理,大大小小极是狰狞,小脚趾已是血肉模糊,里头的骨头怕是全碎了,更有一道剑伤划穿整个背部,深可见骨,头发蓬乱,夹杂着枯叶和雪花,毫无一丝血色与人气,整个人像是从棺材里倒出来的。

  羡山青用那双千疮百孔的手紧紧抓着肖白鹤,微微颤抖。

  肖白鹤急急忙忙掏出一方天青色的帕子,却被她阻止,她明明那样虚弱了,却硬生生扯出一个苍白的笑,“小白,这么好看的帕子,我可舍不得它染上血污,柜子里有些布,拿出来随便包扎一下就好,常在战场上厮杀,可没这么多讲究。”

  烛灯下,她的笑脸微微闪烁,忽明忽暗,恍惚间,有一丝悲哀的温柔。

  肖白鹤抿了抿嘴,些许才慢慢地离开去拿柜子里的布。她甫一离开,羡山青颓然砸向了桌子,一碗米饭碎在了地上,她像涸辙之鱼般,喘息着,挣扎着,无声地抽泣,泪水洇湿了袖子。

  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
  羡山青愣住。

  “不要哭了,我在呢。遇到什么事儿了,可以和我说说吗?我也……不算外人吧……?”

  羡山青缓缓抬起头,那双从来明亮轻狂的眸此刻蓄满了泪水,似是寒冷冬夜独舐伤口的狼,倔强着不肯落泪,却忽然有一束阳光撕裂黑暗。她发出一声隐忍的泣声,不顾身上锥心的伤痛,猛地扑向肖白鹤,两人齐齐倒在床榻上,脆弱的烛火摇曳几许,归于沉寂,大颗大颗的眼泪洇湿了肖白鹤的胸口。

  “偏我是个女儿家。偏我是个女儿家!”

  “女人何不是人!营ji何不是人!”

  “就是违了皇令,我也要废了这制度!”

  “何等猖狂!何等肮脏!”

  她狠狠砸向床榻,声音闷闷的,撕心裂肺。

  后几日敌军好似死寂一般,全无动作……

  “欸,这酒好香啊,给我满一杯好不好?”

  “小青,这几日为何一直在喝酒?遇到什么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?”

  “你别喝了好不好,我求求你,这样糟蹋身子算什么本事。”

  “羡山青!你脑子糊涂啦?身为将军,带头违反军纪,醉成这样,脸呢?”

  “我讨厌酒味!!你再敢喝一次试试看!”

  “算了,你喝吧,我随便你了,我哪有资格来命令你啊大将军,别把酒味带到榻上就行。”

  “喝啊!我陪你醉!”

  ……

  那天,她着白裙红衣,青丝如瀑,一身清爽,眉目温柔,笑着带她走出屋子。

  屋外,夜色如绸,月明星阑,篝火绚烂,雪花片片悠然。

  肖白鹤日渐憔悴麻木的眸中跳跃着火光,像是深潭解封,倒映橙色暖阳,她的嘴角不自觉扬起。

  近日战事暂歇,难得太平,畏缩许久的人尽情宣泄狂欢。

  羡山青拉着肖白鹤,围着篝火转圈,大声唱着不着调的歌,神经质地手舞足蹈,笑得没心没肺。

  不知转了几圈,她的动作缓下来,转而哼起一曲姑苏小调,声音很轻很轻,像是怕惊动什么。她失神地盯着火焰,眸子忽明忽暗,看不清情绪,恍惚间,好似下一秒就会消失在火焰中。

  她忽然转身,紧紧抱住肖白鹤,四周刹那间寂静下来,一时无话,她握住肖白鹤的手,伸出手指轻抠她的掌心,三下,柔柔刮过,酥酥得痒,似乎想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,她无声地抿了抿嘴,眸中满是笑意,偏头咬了一口肖白鹤的耳垂,脆笑一声跳开,脚不着地得扭走了,白色的裙摆波浪般,肖白鹤红着脸还没来得及抓住她,抬脚欲追却十分不雅地摔了一跤。


  “咚——”

  肖白鹤猝不及防地从榻上摔下来,愣愣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,许久颤抖着手抹了一把脸,却触到了满手湿润。

  她是谁?

  我是谁?

  脑中乱七八糟挤满了东西,思维动弹不得。她脱力一般颤颤巍巍得爬起,窗外残阳如血,云霞旖旎。

  木门“吱呀”呻口今一声,探出一颗头,看见肖白鹤通红的眼睛,呆了呆,“那个,我在楼下听见声音了,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
   肖白鹤摇了摇头,过了会儿嘶哑着问,“有饭菜吗?我饿了。”

  “有啊有啊,很好吃的。”

  “请问,这儿晚间有篝火么?”

  “当然啦,可有趣了,吃完饭我带你去。”

  “嗯。好。”

  ……

  没有什么不同,一样深邃如绸缎的夜空,一样圆盘似的月亮,星星碎钻一般,篝火像是在宣泄,烧得无所顾忌,模糊了众人的眉眼。

  肖白鹤的目光在人间穿梭,不是,不是,心中各种情绪横冲直撞,她舍弃一切般舞着,歌着,扯着嗓子呐喊,却发不出一丝声音,无人懂她在说什么,无人懂她想说什么。
  她跄跄踉踉地走向一座石桥,滑落桥面,指甲刮过粗糙的水泥,仪态尽失。

  翌日,她早早地洗漱穿戴好,走了,寻不到,又如何。
  草叶间有沁凉的露珠,点点落在土里。

  “阿肖!”

  肖白鹤蓦然回首,白裙红衣的姑娘立在桥上,笑得风情万种,接着纵身一跃——
  肖白鹤拔脚就要冲过去,却狼狈地摔倒,露水沾湿了她的胸口。
  到底是不一样了,沧海桑田,那座桥下已经没有了湍急的水流,那座桥下,已经有一个可以接住她的人。


  次年春,敌军韬光养晦多日,倾巢而出,势如破竹。

  肖白鹤抱着羡山青的佩剑,崖边覆着一层薄薄的雪,雪上印着一双脚印,轻烟未霁,藤萝捧香,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剑柄,眯眼哼着一曲无名姑苏小调,然后,她吃力地抬起剑,搁在颈间,下一刻,殷红染透了白雪。

  宿舍的门被推开,秦止机兴奋地蹦哒进去,却只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,她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,最后娇嗔似的鼓了鼓嘴,放下行李就坐在床上,摁亮了手机,这时弹进来一则新闻。

  “由泸沽开往苏州的列车半途失事,无人生还。”

  手机砸在了地上,顷刻四分五裂。

  秦止机扔掉枕头,枕下有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红白手帕,她攥着那方帕子,像是失去了魂魄。


  “你是新来的……营ji ?什么名字?

  “我,我姓秦。”

  “我,羡山青,以大将军之名,今日起,遣散所有营ji ,此事腐朽至极,可笑至极,怎可王占污军人之名,不要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!”

  “秦姑娘,我有一事相求。他日,可否将这方帕子交给肖白鹤,告诉她……算了,什么都别说吧。”


  肖白鹤百日抓阄那天,放着桌上满目玲琅不管,偏偏撕扯着日历,那一页,画着泸沽湖,蓝得纯净,像能荡涤人心。

  她娘说了,你是为泸沽而生的孩子,执念太深,我度不了你。


  羡山青和肖白鹤曾是见过的。

  姑苏肖家的家主与羡山青他爹情谊颇深,那年就指腹为婚,肖家执一方天青色的帕子,羡家执一方绣着藤萝的红白帕,便是信物了。

  那天羡山青就认出了她,偏肖白鹤懵懵懂懂的毫不知情。



——

终于写完了,伤身又伤心的,奄奄一息……

是对银临女神的爱支撑我活到现在

下面贴上原歌词:


允山风 一抹缥色\拂绿青衫袖上新荷\渺层云 独行千万里\舟中吾且作远来客\梦里一碗青稞酒接过\辗转欲寻梦外的篝火\听不真切 此刻你是因谁而歌\行囊不多 只为解惑\船家停泊靠岸那一刻\仿佛前世江湖我来过\白裙红衣的姑娘桥上婀娜\这一方风土名曰摩梭\日出而作 岁月如梭\那传说本不属于我\开春后 崖边覆雪薄\轻烟未霁犹向藤萝\行尽处 双鹤穿云过\也许只在诗行停过\梦里曾有雕花楼一座\凭栏恰似梦外的轮廓\摇红烛影 今夜少了你的醉卧\投望天井 微澜泛波\循着幻梦却等它陨落\其实若寻不到又如何\我再次围着篝火曼舞欢歌\呐喊所有想说不能说\临别时刻 蓦然回首\忽而相遇惊心动魄\世上原有许多因果\都来不及一一道破\我应是泸沽烟水里的过客\孑然弹铗 划天地开阖\邂逅过的 梦醒之余\却忘了该如何洒脱


敲~好听的哦,意境炒鸡美

银临女神最好啦~~~


刚搜了一下,发现藤萝的花语:为情而生,为爱而亡。

emmm……

枯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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